徐凤文 ：从一块瓷砖、一扇窗、一个家族看天津城市文化

摘要：2017年新浪家居和Marcopolo1295瓷砖共同发起“一座城的新文艺复兴”活动，试图在“地球是平的”的时代环境里，从城市的历史文化和日常生活中，找到一座城最动人的精神气质和味道，以在地的人文力量对抗潮流的侵袭。5月15日“一座城的新文...

2017年新浪家居和Marcopolo1295瓷砖共同发起“一座城的新文艺复兴”活动，试图在“地球是平的”的时代环境里，从城市的历史文化和日常生活中，找到一座城最动人的精神气质和味道，以在地的人文力量对抗潮流的侵袭。5月15日“一座城的新文艺复兴”联合中国最大的家居建材流通商华耐家居落地天津庆王府。此次邀请了生林振中、高志强、徐凤文三位嘉宾作重点分享，从全球的地域人文之美、天津的历史文化和生活特色以及如何将在地文化和现代设计结合焕发新的生命力等多维度去探讨“一座城的新文艺复兴”。

以下是徐凤文老师的分享内容整理。详情请看新浪家居视频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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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的城市文化几天都说不完，今天我从一块瓷砖开始讲天津。

作家、策展人、民国书房创办人，民国家庭史、风物史、生活史研究者徐凤文

20年前我在天津老城拆迁的现场，当时深入天津很多的大院。我惊讶地在老城一个深宅大院里的一处卫生间里发现，地面上有几块1900年前后的瓷砖，应该是意大利瓷砖。我曾经一度想把这个瓷砖收集起来。由这块瓷砖想到另外一块地方，天津望海楼教堂，在欧洲有一个说法，天津教案，火烧望海楼。后来法国人在复建望海楼的时候，怕离居民区太近又发生火灾，在法租界的紫竹林建了紫竹林教堂。那时我从一个窗户爬进去紫竹林教堂，阳光打在破碎屋顶和教堂地面上，我发现地面上的法国瓷砖。

紫竹林教堂

1860年天津就已经开放为通商口岸，那时候叫小上海，1900年之后第一次有了外国统治者，当时叫天津临时政府，还推出了一系列的城市规定，比如晚上必须要点灯，不点灯罚款，不得随地大小便、吐痰。甚至红白喜事大家都知道，当时要放炮必须要都到衙门备案。西方的生活方式那时候就开始影响天津，我们说北京有胡同，天津有小洋楼，小洋楼已经用上西方的瓷砖。那时候天津的高官富商喜欢在小洋楼里开舞会。

再讲一扇窗的故事。什么窗？天津的小洋楼里面有两个传统美学的颜色会出现，一个是红门一个是绿窗。上世纪二十年代是天津洋房大量建设的时期，那些小洋楼里出现很多中式的窗。门外展览的图片里，其中一张图片是当时的维多利亚花园，在现在的丽思卡尔顿酒店旁边。照片上有几个外国的小孩，他们穿着洋装。但是在戈登堂前面有一个中式的小亭子，包括张爱玲生活的法国花园也有中式小亭子，这个亭子在市政改造的时候被拆掉。现在维多利亚花园的亭子还留着，只不过不再是原来的旧物。你会发现，由一扇窗到一处景色，不管是多么西式的景观都会有中国元素在里面，庆王府是洋楼，但是有中国的假山。天津中西融合的特点非常明显。

维多利亚花园

天津叫天子脚下灯下黑，但是我经常给天津的朋友说，天津不要学北京、成都、杭州、上海，天津有自己的DNA，只不过你不了解，只不过它碎片化，只不过它断层。前段时间我发了一个微博，天津有个建筑号称“庄王府”，但是我起了个外号——装王府。明明是一个祠堂，干嘛说是王府。天津的很多历史跟乾隆有关，但天津的价值是在于民国而不是在于清代。干嘛非常穿上格格服，留一大辫子，干嘛非要给自己贴上百乐门的标签，变成新天地的标志，那你也就不是天津了，你是北京，你是上海。

第三个就是这本书上的一张照片。1926年天津民国海军总长刘冠雄的家庭合照，这是我看到的最长的全家福，几十口人，这里面的人有穿着中式服装的，也有西式服装，各种服装都有。原来的天津建筑院院长刘景良是后人，他回忆说，小时候家里挂着一个孝子图，老人讲孝为先和为贵，这个大家都很熟悉。从五四到现在讲弘扬传统文化，但是我们又讲自强不息，崇尚科学。中西两种文化在日常生活中交融。这个一个民国年间出自福州三坊七巷的一个家族在天津生活的印记。

刚才说一块瓷砖，一扇窗户，一张合影，接下来我想讲一个家族，天津的严氏家族。1905年9月生于天津旧城的严幼韵说，是我的爷爷创立了我们的家族模式，请注意，是创立了家族模式。当时他们家在天津发起，又发展到上海后来又回到天津。他的父亲严子均有三个女儿，他常带着女儿到上海逛街，在民国初年的圣诞节会带女儿坐汽车去上海的南京路买圣诞礼物，回到家里女孩们有国文老师还有英文老师。后来严氏三姊妹在天津中西女中上学接受传统和西方的双重教育。他们家吃饭有两个餐厅，一个中餐厅，和他的妻子吃饭的地方，一个是西餐厅，带着女儿吃饭。什么时候去中餐厅吃饭，只有在感冒的时候，才会去中餐厅去吃湖北菜。平时每天早上都要骑马，骑到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也就是李鸿章做近代工业发祥地天津机械局。冬天的时候会把家里的网球场撒水然后滑冰。

天津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的作用，我认为相当于深圳＋浦东＋滨海＋雄安。当时在天津袁世凯的行宫，挂了十三个账，一共有十三个头衔，他最重要的两个头衔是直立总督和北洋大臣，它的作用和价值不亚于国务院总理。这是因为天津当时具有政治、经济、外交、国防等多方面的作用。如果不从这个不从这个角度来思考和理解，其实你往往读不懂天津它是谁，为什么有这样的故事。而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扇窗，一张破碎的泛黄的合影，而你看不到曾经演绎的生死存亡，风云变幻。多人没有来天津之前以为天津就是充满相声味道，狗不理、嘎巴菜、煎饼果子、你干嘛，其实天津不止是这样一个城市。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讲，天津跟上海和北京的不同点。如果北京是封建，天津是半封建，如果上海是殖民，天津是半殖民。在这个曾经半封建半殖民的城市里河海交汇上下游不到10公里地方，老城区的下边，九国租界上演了一条河流两岸的文化交融碰撞。一个西式一个中式，还有第三种。当时的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的袁世凯，在天津海河北岸开发了一个新城区叫“河北新区”，在中国率先采用了西方现代城市规划，也称“北洋新城”。现在说的很多天津第一都跟它有关。

我曾经统计过，我们现在说的很多民国名媛跟天津有关。严幼韵不用说，张爱玲2岁到8岁生活在天津，她的作品始终有天津童年的影子。林徽因住在天津的宏祥道上给父亲写信，写下她对天津夏天最深刻的印象，郑念的童年和少女时期也在天津。天津这个城市不仅出过像张伯苓这样的本土人物，外来读书的周总理，还有很多被视为符号的人物。这个城市我们以今天的眼光去看往往看得不完整，如果你从一块瓷砖、一扇窗，一个家庭合影、一个建筑，一个街区、一条河、一片海慢慢去打捞，这个城市还有很多你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天津这个城市的特点，我很早以前说过一句话——南北兼容，中西合并。后来可能成为城市的口号，可惜最终没有被采纳。天津早在元代没有天津卫的时候，就有一首诗讲天津一半人听剧，一半人听江南小曲。狗不理包子是天津的特色，我曾经在中央台讲过狗不理包子跟山东包庆丰包的区别。狗不理包子它从南方运河过来，有汤汁，而庆丰包猪肉大葱没有汤汁，所以天津包包括狗不理包真正的渊源是南方，这是南派包和北派包两种包不一样的特点。留美幼童大多数是广东人，最早从事外交和现代化事业人才的大多数是广东人，但最早发端于天津，他们中的很多人留学归国后也在天津工作过。

天津还有一个特点叫讲究不将就，不张扬，低调的奢华。成都的休闲、杭州的山水人文之美、苏州的文人情趣，最重要的是北京的影响。几方面的文化融合之下，最终形成了天津的都市生活形态。

我姓徐，也希望做一个行者，我走过很多城市，还写过关于黔东南的书，我当时的想法是走遍各种地方。后来有机会回到天津，一度我觉得这个城市有点闷，不够骚气不够文艺。十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说天津正走在复兴路上，但是这个复兴有点漫长。一座城的新文艺复兴，需要这个城市自己复兴，然后才有它的文艺复兴，因为文艺复兴需要在一个整体的环境中发生。

新浪家居和1295瓷砖在天津做“一座城的新文艺复兴”分享会，我认为有眼光，我希望天津这座城市也能够找到自己文艺复兴的节拍。我从大学毕业之后到现在一直在从事一项工作。我在棉3创意园有一个民国书房，我在做民国故事会，去传扬天津这座城市的文化。大言不惭地说我也是设计师。我在做相关的主题化、情境化的博物馆的设计、文化地产的设计，只不过我是策划。既然没有更多的设计师包括媒体介入，那我干脆撸起袖子自己干。10多年来我挖掘了几十个跟天津有关的民国家庭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大多数与现代以及传统有关，是另一种生活的、物质的、精神的、心灵上的中西合并，恰恰代表了天津的城市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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