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智贤专栏:杂花生树 2021年设计之春观感
摘要:改变中国原创设计师被资本或工厂边缘化或稀释的处境,先健康的活下去……
设计馆入口位置是卢志荣老师的作品展。宛如竹林的装置构成了迷宫一般的场景,没有一条直线可以让你抵达你设定的某个点。这一番曲折也象征了我们的生活包含着很多的可能性。
文 殷智贤 这一次的设计之春终于在真正的春天举办了,在过去的十年乃至二十年里投身中国原创设计的设计师绝大部分都在此展出了他们的作品,无论是对历年作品的回顾还是新品展乃至于展览形式,都让我看到了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在这次设计之春的展上,各位设计师较为深入地表达了他们关于设计的思考,因此一些发生在当下设计探索中的问题便有了探讨与分享的契机。
下一步,设计提供的核心价值是什么?
在经历过技术突破和工艺提升等基础设施的努力之后,中国原创设计下一步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什么就变成了清晰而直观的焦点问题。如果说过去的10~15年,中国设计师的原创探索需要更多地去关注如何解决制造的问题,以使设计的构想得以实现,那么在完成了设计初级阶段的探索之后,摆在中国设计师面前的就是设计到底能为人们的生活以及企业的收益带来什么积极的价值?因为当中国制造的产能达到今天这个水平的时候,我们确定不可能再靠抄袭西方的设计来消耗如此高的制造能力,那么中国设计能否成为合理消化中国家居制造产能的一个出口,就是中国设计能否成为下一个发展时期价值引擎的前提。
先生活。温浩将铜作为一种家具的基本材质在他的设计中坚持进行探索,这种材料有它的力量感和极高的稳定性,这种以确定性抵抗不确定性给人带来的不安,是温浩希望通过设计传递给人的价值。
自造社展台。桌子是设计师王嶺的作品,墙上是法国大漆艺术家文森的作品。
一个设计它的量产可能性有多大?在生产过程中对能耗的消耗是以什么方式实现的?会不会带来对制造者的伤害?产出之后能否有利于运输降低物流成本?是否可以保护好使用者的基本的人身安全?这些设计要解决的最基本的问题,对于每一个要投身中国原创设计的设计师而言都是基本功,即使你没有任何的创意,都不能在这些方面犯错误,否则就无法被市场接受。
周宸宸近年的作品一直希望摆脱既有的思维方式和创作方式的束缚,去找到一种新的设计生成方式。
多少,侯正光。此次多少的展品是其历年作品的集纳,将不同设计时期的作品并陈一处,让人们看到时间沉淀下来的思考和价值,也让人看到连接时间的设计发展脉络以及我们生活变化的轨迹。
然而任何一个试图表达自己个性的设计师又都希望不受既有的造型、材料、物流运输方式等的限制,希望能够创造新的体验,用新的思维方式构建产品,那么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或者说冲突如何缩小,企业家当然也很有意愿来解决,但真正主导的只能是设计师。因为如果创意不能给企业家带来增值,企业家就没有深刻的创新驱动力。而突破自身的局限性却是设计师愿意提供新设计的根本性的驱动。
所以在今天家居产品已经基本上满足了普通人对于家居日常功能的需求,升级版的需求到底提供什么样的创造性解决方案,设计师应该是最有激情去探索的一个群体。而对于用户深层需求的了解和如何满足想象是设计师的优势。
天物,仲松。此次仲松对展览空间做了虚实变化的设计,意图用家具出现的场景启发人对于家具呈现的想象力。
此次HC28对自己16年的发展历程做了一番回顾,而其展位设计则体现了他们对新时期生活方式的思考:带给人身心双重放松,用细节的精致加深人的价值感体验,用工艺和材质的持续升级来支持设计品质的实现。
春
夏
秋
冬
后疫情时代如何重塑人际距离
疫情是一个极端情境,对人类构成的挑战和让我们去深入反思既往的生活方式和发展模式需要做哪些调整。
一旦疫情过后,人际流动从一个极端峰值会回落到寻常状态,在这场试炼中,被激发出来的潜在需求和关于生活的想象未来他如何沉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就是设计师在今天要去思考和探索的。
其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将如何重塑,人际距离在后疫情时代要如何被调整、细分甚至改写,在这一次的展会上,我看到了一些端倪。
例如璞素燕飞将传统的屏风设计从二维变成了三维,从屏风所发挥的空间的二分法变成了三分法。于是这个三分创造了三种人际距离,独处、亲密朋友及公共社交。一件陈设在一个空间里制造三种人际距离,这种解决方案不仅因应了当下空间使用成本过于高昂,人们需要越来越灵活的空间转换功能,也反映了人们复杂的心理和对人际交往的细致诉求。
璞素,影月 屏风。金属屏面经过艺术化处理,呈现沧桑的斑驳阴翳效果,三扇尺寸各异,提供了三种尺度的空间。
素元的气质和存在方式一向是低调温和,没有攻击性的,其产品也一直在成全一种平静祥和的人际关系。此次素元的展位设计建立了一种室外庭院与室内的空间的对话关系,让我们看到当人处在室内望向庭院时,身体的心境以及希望存在的方式。在这样的一种语境下,素元不仅延续了清水案的理念,还推出了有闲桌和有闲椅的组合。如果说清水案的意境更多的是一种倾诉和聆听的关系,是针对知己或亲密关系下人与人之间交往的需求,那么有闲桌和有闲椅针对的则是一个人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光。那是一个不打算邀请外人进入,只想独自面对自己和世界的心境。这很契合我们在疫情期间经历的很多重要时刻,当我们长时间处在各种程度隔离状态下时,我们必须学会的是面对自己,而人能和自己相处,这可能会降低对世界的需要。而这其实正成为新时期很多人的日常,也成为很多人需要培养的生活能力。而设计需要提高许多切实的帮助。
中国设计生态的营造
在我的观察里面,历时十余年新中式的探索到现在也该进入了杂花生树的阶段,不应也不会有一个被称为新中式的范式存在,那个被称为新中式的方向会裂变出非常丰富的形态。
孟也作品
像此次展览上既有60后的设计师,也有90后的设计师,从他们提供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样式的差异越来越大,如果我们试图从外观去界定什么可以被称为中国风,基本上已经不再可能,而恪守以明式为代表的中国风反而会成为中国设计发展的负担。
突破外观造型上的窠臼以及思考方式的僵化是让中国设计焕发出活力的非常重要的气象。
吱音的设计让我看到了一股清流,无论是彩虹灯,还是今年新推出的建筑家具,其思维方式的特异性让我看到了设计的活力,他不需要从外形出发去完成关于设计的构想,他甚至也无需理睬那些成熟的被冠以中国风的思考方式和工艺,他只是去关注当下鲜活的生命对什么感兴趣,想获得什么样的乐趣。这种对当下的关注其实正是我们要去重拾的中国精神之一。
吱音彩虹灯。当你给灯旁边的植物浇水时,空气湿度发生变化,感应装置感受到变化之后启动照明装置,这种将空气湿度与照明之间的关联做如此诗意的关联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设计思维。
宋朝美学近年来备受推崇,大家总是强调以宋徽宗为代表的宫廷美学的标准和范式,但其实宋朝美学在中国美学史上之所以可以独树一帜,是在于它内在的精神所包含的宋人对于日常生活的热情。宋以前日常生活中的寻常琐事是不能入诗入词的,但是自宋朝开始,无论是像欧阳修苏轼这样的大学士,还是像柳永这样的风流才子都写过记录日常生活小景的诗篇和词句,这种以艺术的方式呈现生活本来面貌的创作理念和美学认知才构成了宋朝美学的精神内核,今天我们唤起对日常生活尤其是当下乐趣的热情,并且尊重这种寻常是中国设计值得关注的一个面向。而这种关注会带给我们多元化的焦点和多层次的满足。
朱小杰老师近年一直在做桌子与水的关系。就餐的宾客欢快地拍打桌面的时候,这个声音就会启动喷水装置。朱老师说乐趣在今天是比好看更重要的价值。
这是中国设计可以积极建设的生态环境——那种对个体需求予以重视的平等态度,对身心需求皆予以满足的平实,会让我们走出既往崇拜权威、捍卫等级的僵硬,而愿意让每个个体都有机会得到呵护。
放下对权威的迷信,放下对正确的恐惧,放下对等级的畏缩而勇于去创造,是中国设计解放的前提,因为那些被称为权威、正确或等级秩序的形式或者价值观都代表着过去完成时,而当下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要如何尊重当下,服务于当下是中国原创设计的价值所在,因为这比宏大叙事和抽象的理念更有可能令人们的日常生活受益。
朱晖最新推出的建筑家具,他从世界著名设计大师的代表作中取得建筑原型,这件作品取自安藤忠雄光教堂的设计方式,让光自侧面面板进入柜体,其功能是收纳。
总策展人温浩在谈及策展的愿景时说,希望设计之春能够改变中国原创设计师被资本或工厂边缘化或稀释的处境,先健康地活下去,然后成为能影响世界的力量。
“我们会坚持自己的主体性,或说主导性,打造出自己的独特价值,而不是成为某种附庸。”
中国在改开初期确实要通过学些西方来主导自己的发展机会和发展道路,但今天,我们需要积累实力,具备提供新答案的能力,毕竟这个世界不能只有唯一正确价值,而一个多元价值共存的世界才会如大自然一般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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